【《蘋果》偵查】■德盛蟲草莊負責人展示部份金錢鰵花膠，長度逾25厘米。易仰民
攝
【本 報訊】中國人愛食花膠，其中被喻為「魚膠之王」的金錢鰵由於罕貴，每隻售價可達百萬元。但有環團越洋追蹤發現，原來現時本港市面買到的金錢鰵，是國際間及 本港均嚴禁貿易的加利福尼亞灣石首魚（Totoaba macdonaldi）魚鰾製成。記者在上環「海味街」一帶放蛇，有海味店公然向記者兜售金錢鰵，每公斤40萬元，並聲稱可安排水貨客代運過關，每年本港 銷售的金錢鰵以億元計。
記者：梁御和 袁柏恩
中國與香港一直是全球花膠的主要市場。價值不菲的金錢鰵花膠，原指黃唇魚魚鰾，特徵是鰾前端有一對長的細長鬚狀的盲管。但由於黃唇魚多年來被濫捕，現幾乎絕迹；商人近年於是改以墨西哥加利福尼亞灣石首魚（下稱加灣石首魚）取代，惟該魚亦早被列為受保護瀕危物種。
稱可安排水客助帶過關
記 者日前以內地旅客身份，到上環多間海味店放蛇，其中永樂街德盛蟲草莊，陳姓負責人得悉記者欲購金錢鰵花膠後，即指「那個是很貴的，要訂」。他向記者展示現 貨圖片，強調「一定要有鬚的才真的」；又稱貨源來自南美洲，由美國西岸運到香港，存放在附近的公司，着記者隔日再到舖頭睇貨。記者翌日再到該舖，他拿出 10隻金錢鰵花膠，每隻重70至90克，長度逾25厘米，每隻售價約2萬元至3萬元。記者直接問他是否來自墨西哥，他即警戒稱「不能說」，但承認這種魚在 外國是受保護的，「以前捉到啲仲大條，我帶過（過關）一條成70萬」。
他見記者面露猶豫，即極力游說，「香港海關鬼識分咩，你直行直過唔好驚青，我開張單寫3,000幾蚊，佢哋以為係普通花膠」。記者離開後，他仍不斷致電記者，稱只需繳付貨價1%額外費用，便可安排水貨客代為帶過關，「佢哋俾人捉到，會照價賠番錢畀你」。
早 於農曆新年前，有環保團體在美國及墨西哥已發現加灣石首魚懷疑被製成金錢鰵，運往內地及本港發售。環團再派員到上環多間海味批發及零售店放蛇，也成功買到 金錢鰵花膠，每隻價錢由3萬至40萬元不等。環團假裝內地商人到專營魚翅海味批發生意的登富機構放蛇，獲老闆林丁貴親自接見。林是海產進出口商會總秘書， 過去多次出來批評環團打擊香港魚翅市場，辯稱「食魚翅只是物盡其用」。
9成來自美國及墨西哥
有環團早前假扮顧客，獲林丁貴展示金錢鰵花膠。
由環團提供的片段可見，林向內地旅客聲稱市面上的金錢鰵花膠9成以上來自美國及墨西哥，他也有「一批批賣去國內」，可以協助將金錢鰵花膠運到上海及北京。最後他又即場拿出一塊重達280克的金錢鰵花膠，稱售價20萬元。
環團也到專門出入口批發的海利店放蛇購買金錢鰵花膠。片段中，老闆盧少卿稱有關花膠均由墨西哥急凍空運，「走遍門路到中國大陸……有不同規格，（售價）幾萬到幾十萬（元）……我們有五、六千萬（元）的貨」，又稱可到深圳睇貨。
記者事後到林丁貴上環辦公室要求回應，惟對方拒絕接見；林其後發律師信予本報，否認曾販賣金錢鰵花膠。德盛蟲草莊負責人則辯稱早前向記者兜售的金錢鰵花膠是代另一間公司轉售的，與其店舖無關，被記者再追問時就不斷稱「唔知喎」。
http://hk.apple.nextmedia.com/news/art/20150526/19160690
加灣石首魚特徵：鰾前有辮
【專家之言】
屬 頂級花膠的金錢鰵花膠，又稱「金山鰵魚肚」、「金錢肚」，實為石首魚科黃唇魚及加利福尼亞灣石首魚的魚鰾製成。其獨特之處，在於鰾前端有一對像辮子的細長 管狀盲管。石首魚國際權威趙寧教授看過放蛇照片後，指出根據花膠外形及長度，高度懷疑本港海味店出售的正是加利福尼亞灣石首魚。
黃唇魚已近滅絕
黃 唇魚及加灣石首魚均為大型魚，長達2米，故魚鰾曬乾成花膠後，重逾數百克，售價動輒以十萬元計。黃唇魚本身亦被列入國際自然保護聯盟（the International Union for Conservation of Nature，IUCN）瀕危物種紅色名錄極危物種及國家二級保護動物，但因多年來在南中國海被濫捕，幾近絕迹，商人近年便改以來自墨西哥的加灣石首魚取 代。
IUCN石首魚紅色名錄權威專家組共同主席趙寧表示，金錢鰵花膠獨特之處在於前端一對「辮子」，全球只有黃唇魚和加灣石首魚擁有這種 魚鰾。黃唇魚為中國特有品種，並非墨西哥，且近年已近滅絕。趙稱另一可能是未受保護的軟顱石首魚的魚鰾，同樣產自南美及有辮。但這類魚體長不超過60厘 米，魚鰾長度在20厘米下。而本報及環保團體早前，店員所推銷的花膠長度均逾20厘米，並明言產地是墨西哥。
記者將該批圖片及相關長度、 重量及產地傳給趙寧，他對比後指出，香港市面出售的金錢鰵，長度超過20厘米及聲稱是來自墨西哥，幾可肯定是加灣石首魚。亦有海味店出售僅約20厘米長而 聲稱來自墨西哥的金錢鰵花膠，趙估計魚體僅約50至60厘米長，是加灣石首魚的幼魚或軟顱石首魚。至於部份聲稱產地是巴基斯坦的金錢鰵，趙寧看過照片後， 就指巴基斯坦無相類大小及外形的魚鰾，質疑店員虛報產地。
■記者袁柏恩
http://hk.apple.nextmedia.com/news/art/20150526/19160692
盞記老闆認錯 稱代友推銷
盧少卿
【本報訊】專營海味批發的海利店，也被揭發曾向客人兜售金錢鰵花膠。店主盧少卿接受《蘋果》查詢時承認過失，解釋店內本身沒有墨西哥金錢鰵出售，當時只是代朋友推銷，並為此道歉。
海 利店老闆盧少卿，同時是盞記燕窩蟲草專門店東主。他解釋，當日遇到客人查詢金錢鰵，由於他認識的內地朋友剛好有金錢鰵存貨，故代為推銷。「佢（內地朋友） 本身係我哋啲客，佢爸爸留低好多呢啲膠（金錢鰵），我想睇吓可唔可以幫佢出咁啲貨」。他稱當時只打算將內地朋友的聯絡方法及地址交予客人，強調店內沒有出 售或存放金錢鰵花膠，為此事道歉，「我係做錯咗，就要承認」。稱以為墨西哥金錢鰵是申請許可證便可貿易的物種。
盧指行內稱的金錢鰵花膠帶 有兩條長鬚，深受中國富豪喜愛，「兩種嘢（魚）嚟，中國嘅（黃唇魚）最貴，墨西哥嘅（加灣石首魚）第二貴」。由於加灣石首魚的魚鰾貌似黃唇魚，價錢才受帶 動急升，高峯時每隻售價逾百萬元。由於魚種珍貴，被內地官員用作送禮。惟近月中國大力打貪，金錢鰵需求及價錢才有所下調。
中醫：滋補功效大同小異
至 於一般花膠平均每隻約1,000至2,000元，最貴的印尼蜘蛛肚也只售3萬元。他坦言蜘蛛肚與金錢鰵大小、膠質相若，「你煮咗落去，你食得出咩？」香港 中醫師公會會長關之義稱，花膠主要讓肝腎陰虛者滋補，會用膠質較重的鰵魚膠。貴價花膠與廉價花膠筒對食家而言，品質和口感上或有不同，但在滋補功效上大同 小異。
■記者梁御和
http://hk.apple.nextmedia.com/news/art/20150526/19160822
鼠海豚受牽連 僅存不足百條
加灣鼠海豚自1979年已被列為I級瀕危物種。互聯網
【瀕危物種】
華 人豪食一口花膠，卻令千里之外兩種極度瀕危海洋生物面臨絕種。為了撈捕加灣石首魚製作貴價的「金錢鰵花膠」，不法商人採取刺網捕魚非法撈捕石首魚，並同時 威脅在同一水域生活的鼠海豚（Phocoena sinus），令全球僅存不足100條鼠海豚被捕及窒息致死。墨西哥政府在國際壓力下，本月開始禁止未來兩年於加灣鼠海豚棲息的水域內使用刺網捕魚。
加灣鼠海豚又名小頭鼠海豚，是全球最小的鯨豚品種，自1979年已被列為I級瀕危物種。不過，因其與加灣石首魚共享一片海域，致一併被捕，生命續受威脅，現存不足100條，具繁殖能力的成年雌性更不足25條，恐會繼中華白鰭豚後成為第二種絕種的海豚。
墨國耗資2.9億保育
至於加灣石首魚，因其魚鰾大、膠質豐富、黏力強，自上世紀40、50年代已被大量捕獵作工業用途，主要用作製造漿糊。綠色和平項目經理張韻琪表示，自1977年被列為I級瀕危物種後情況稍為改善，但2000年起內地及香港對有關花膠需求急升，致濫捕情況嚴重。
墨西哥本月初開展「拯救瀕危鼠海豚」計劃，包括將鼠海豚保護區擴大11倍，禁止保護區內捕魚，並派大量船隻巡邏，亦會補償受影響漁民，整項計劃預算耗資3,700萬美元（約2.9億港元）。張韻琪促本港海關正視走私問題，與墨西哥及內地政府合作加強打擊。
■記者袁柏恩
http://hk.apple.nextmedia.com/news/art/20150526/19160831
藏有墨西哥金錢鰵屬犯法
王啟熙
【法例規管】
加 利福尼亞灣石首魚早於1977年被列為《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附錄I物種，屬最高級別瀕危物種，任何在1977年後製成的花膠進出口和貿易均屬 違法。城市大學動物醫學院專業教育及發展總監王啟熙估計，有商人進口時將加灣石首魚花膠報稱為其他類別花膠，逃過海關檢查。
去年撿15萬元走私貨
至於1977年前已獲取的加灣石首魚花膠，稱為《公約》前標本，並無禁止國際貿易，但任何人入口時需附有由出口地《公約》管理機構簽發的有效證明書。根據本港《保護瀕危動植物物種條例》，進出口需向漁護署申請許可證。
記者與民間保育團體到訪的海味店，職員推銷時都聲稱「墨西哥金錢鰵」僅5至20年。漁護署發言人表示，過去5年該署都沒有就進口、再出口或管有該物種簽發許可證。換言之市面的墨西哥金錢鰵，很大機會是走私進口或假貨。
王 啟熙相信走私機會很大，估計如果有關花膠並非假貨，便是以其他品種花膠填報海關，「就咁睇住啲花膠好難知道係邊個品種，入到嚟先掛番個牌囉」。他續稱即使 海味店只是藏有有關花膠亦違法，「如果唔係咪個個都話『我唔賣嘅』，等個熟客嚟先賣囉。所以唔使理佢賣唔賣嘅，總之佢有都犯法」。
2013 年初，美國移民及海關執法局曾揭發跨國走私加灣石首魚花膠潮，拘捕包括華人在內的走私集團，相信是走私到內地及香港。香港海關於2014年初也在機場撿獲 一批從墨西哥空運來港的加灣石首魚花膠，價值約2萬美元（約15.6萬港元）。但海關回覆查詢時稱，過去5年都沒有統計相關截獲數字。
■記者袁柏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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