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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80歲的施婆婆如今獨自住在九龍,她很愛去有手語傳譯的教會,因為心可以靜下來,不想以前的事。
手語是視覺語言,由聾人去描述日佔歷史,只會更血淋淋地呈現眼前。施蘊香的四個哥哥,都在日佔時被日本兵殺死。「那時候,我們都要向日本人鞠躬,哥哥硬撐,就被他們砍頭死了。」施婆婆示範的那種九十度鞠躬、那把砍人的刀,那個活生生掉下來的頭顱,讓我們不寒而憟。
記者:鄧玉燕 攝影:李漢基 方智傑
李鸝(右)希望,妹妹李菁的悲劇不再發生。
日
戰時,施婆婆僅七歲,與健聽父母住在中環利源西街。自小便因病致聾的她,沒錢讀書,不懂手語,跟家人沒法溝通。「我都有同他們講不好,但他們都是不肯鞠
躬。大哥、四哥被槍斃,二哥、三哥都是被殺頭;死的時候,大的30多歲,小的20多歲。」眼睜睜看住哥哥的血灑滿一地,施蘊香頓時嚇昏,醒來後她不停地
哭,偷偷埋掉哥哥的屍首。至今,她做夢還會看見這景象。
後來,施蘊香媽媽拿來樹枝,就在地上砌字教她,「人」、「吃」等基本溝通,她都
懂。想不到,因此救了父母一命。「他快要殺死他,我立刻跑過去,跪下來叩頭,叩得一額是血,求他們放過我父母。我拼命做動作,說我兩耳聽不到,也不懂說
話。」日本士兵見狀,刀竟然收回去,改為判監三年。
施婆婆一生很苦,便是日本戰敗後,她有機會讀書,仍學不到完整的溝通方法。皆因學校當
時以口語教學,上課時,只見老師的嘴巴不停開合,她完全聽不明。只讀了幾年,便因沒錢而退學了。1880年,國際聾人教育會議廢除手語教學,認為它會妨礙
聾人融入社會。自此130多年,手語都被遏制。很多上一代的聾人,都像施婆婆這般,大半生都難以與人溝通。直至50歲左右,她才在聾人組織真正學會全套手
語。
創辦聽障機構「龍耳」的李鸝說:「當時的社會潮流要聾人盡力聽、盡力講,愈是字正腔圓就愈叻,大家都用這個標準去標籤聾人,但為甚麼
聾人一定要說話?好荒謬!」李鸝的妹妹李菁,是弱聽人,自小沒有機會接觸手語和聾人社群,只懂講話。但是,盡管她做到會考狀元、大學畢業,仍難以融入主流
社會。種種壓力,令找不到身份認同的李菁,最後選擇自殺。李鸝遺憾:「2010年,國際聾人教育會議才向聾人道歉,其實他們都擁有使用手語的權利。那一
刻,大家才知道,聾人用手語都得;聽不到都可以好叻。」
手語一樣有語法、有詞彙;世界各地因歷史文化的演變,更發展出多套獨特的語言系
統。早在1960年代,香港已自行發展出一套手語。但2011年,有網站將香港手語列入瀕危語言,僅剩9,000個使用者。為拯救這獨特語言,陳意軒、路
駿怡及沈栢基三人,自發訪談施蘊香等聾人,匯集過去的香港手語文化、及聾人見證的歷史,寫成《我的聾人朋友》一書。更有中小學參加「賽馬會手語雙語共融教
育計劃」,以口語及手語同時教學。李鸝形容,「班上會有健聽和聽障小朋友,一起學習。他們更明白甚麼叫平等對待每一個人,這才是教育應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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